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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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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聲尖細的、帶著驚恐情緒的叫聲頓時劃破天際。

“女王!”晏秋本來乖乖地跟在安桃柚身後,一雙桃花眼微微向下斂著,他不敢與她長時間直視,害怕被發現心裏隱藏的情緒,只敢偶爾擡眸看幾眼,或在她望向別處時,偷偷註視著她。當眼看安桃柚像只斷線的風箏往山下墜去時,晏秋的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心猛地一縮,深色瞳孔裏只剩下安桃柚的身影,出於本能地追著她往山下跳,同時運轉體內真元,讓自己墜落得更快。

安桃柚看到晏秋朝自己落下來,方才因為尖叫而張大的櫻桃小嘴轉而無聲地微張著;待晏秋靠近她並一手有力地攬住她的柳腰,隨後運功往山上飛去、安穩地落在望穿亭內時,被晏秋抱著的安桃柚兩手環著晏秋的肩膀,嘴角一勾,含笑的杏眼微彎,兩頰的酒窩淺淺地印在如玉般光滑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狡黠說道:“恭喜你,晏公子,你今後便是本宮的貼身近侍了。”

“啊?”晏秋雖知可能是因為自己剛剛救了安桃柚一命,表現不錯,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臉上升起了一團疑霧。

“以後本宮指不定會遇到什麽突如其來的危險,像晏公子這樣反應如此之快,是最好不過的了。”安桃柚微挑著黛眉讚道,見眼前之人似處在茫然中仍毫無反應,便又戲謔地說,“你打算這樣抱著本宮到什麽時候?”

聞言,晏秋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急忙把安桃柚放下來。

安桃柚整了整剛剛被風吹亂的衣衫,“本宮待會兒叫人給晏公子安排一處偏殿住著,若有事會宣你入大殿覲見。”

晏秋謝恩應好,跟在安桃柚身後下山時,忍不住在面具下偷笑起來,心中長嘆道:“還是像以前一樣調皮啊,剛剛一時情急,我都忘了她會武功,掉下去也能自己飛上來,只怕是故意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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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遙殿位於皇宮的東北角,離安桃柚處理政務所在的清風殿較遠,但離安桃柚的寢殿——芳菲殿相對較近,一盞茶的步程便可抵達。在一位大宮女的安排下,晏秋住進了月遙殿,殿內整潔無塵,擺設雖不多,但書畫、花瓶等物件給這裏增添了些文雅的氣息。

天色漸晚,一輪清月悄悄爬上柳梢頭,安桃柚並未給晏秋留下一個服侍的人,但每日三餐都會叫人按時送過來,送來的餐食也都是豐盛美味的。

是日傍晚,對著滿桌菜色可口的佳肴,晏秋坐在桌案前拿起木箸準備夾菜放進嘴裏,霎時意識到好像哪裏不對,怔了怔,望著自己拿木箸的左手,右手把木箸接過來,試著用右手拿箸夾菜,雖說也很方便,但是每當放下木箸、喝完湯後再重新拿起時,拿起木箸的依舊是左手,晏秋對此有幾分懊惱。

就在他懊惱間,一道青光從菱花窗外飛了進來,出現在他身側,那青光中漸漸現出一個窈窕身形。

“神女娘娘?”晏秋餘光瞄到一個人影,忙擡起頭來,見是林琬琰,頓時楞住了,但轉瞬又恢覆了平靜,仔細辨看的話,似乎還有幾分冷淡,“對了,謝謝神女娘娘之前幫我做的一切,還給了我一個新身份。”

林琬琰臉上閃過一絲覆雜的神色,似愧疚、似難過、又似欣喜,交織難辨,繞過晏秋身後坐到他旁邊,與他對視道:“二殿下,還是像以前一樣喚我林姑娘吧,我以前瞞著你的確是為了查你,對不起......現在......我只想幫你。”

“神女也只是盡職而已,這一點我明白的。”晏秋望著林琬琰苦笑道,“但過去以為神女只是林姑娘時、是我的朋友時,我確實難以接受。”

“二殿下雖感激我,卻也恨我?”林琬琰從幹澀的喉嚨裏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認真問道。

“我想恨,但我發現自己根本恨不起來。”晏秋搖了搖頭,神情茫然。

林琬琰釋然一笑,明眸裏仿佛灑進了千萬星光,亮晶晶的,“那關於飛升這件事,我帶你修煉,助你早日飛升。”

“神女不必為了我如此費心思;況且,如今我在瑤草國做她的近侍,日後大部分時間都得待在她左右護她周全,無法騰出大段時間和神女練武修煉,還是我一個人修煉比較好。”說完,晏秋從木凳上站起來,走到窗邊,在林琬琰的視線中留下一個單薄的背影。

“不管二殿下怎麽說,這是我欠二殿下的,只要你需要,我就會盡力幫你的。”林琬琰望著窗前的背影,略顯激動。

“神女並不欠我什麽,即便神女覺得有,之前幫我重生一事也算是抵消了,”晏秋喉嚨動了動,頓了頓,淡淡道:“神女不也有神界要務需要去做?還是說,神女這次在人間的要務是監視我?”

“我來凡間確實是因為神界事務,但絕不是來監視二殿下。”失落的情緒像藤蔓肆意生長一樣攀爬至林琬琰的心尖,她像個精心準備賀禮卻被拒絕接受的孩子,整顆心被失落的藤蔓拉沈到了谷底。“前幾日我感應到放在冰棺裏的靈符靈力散了,就猜到應該是你回來了,所以,想來見你一面。”

“如今我回到了瑤草國,回到了想要保護的人身邊,一切都很好,神女無需掛心。”

“二殿下,我想冒昧地問幾個問題,為何回來後就馬上去找她?你不怕被她認出來嗎?在洞中修煉至飛升,再來見她不是更好嗎?”林琬琰也起身走到窗邊站在晏秋身旁,轉身望著他。

晏秋垂眸,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剛開始我只是想見見她,後來想到做她的近侍不僅能見到她,還能護她安穩,就一股腦地來了,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但既然已經這樣了,我會想辦法不讓她認出我的。”

“二殿下口中所說的辦法就是故意灼傷自己,從而找到理由讓自己戴上面具?可你連用左手夾菜這個習慣都很難改掉,待她摘下你的面具後,二殿下再怎麽否認,她也能輕而易舉看出你的破綻。”林琬琰打破他的幻想,一針見血地反駁起來。

被潑了一盆冷水後,晏秋有點吃癟,竟真的開始犯起愁來,兩道劍眉微擰著。

“我只是想提醒二殿下一句,既然想待在她身邊,藏是藏不住的。”林琬琰望著窗外黑魆魆的夜景,深色的夜幕中只有擺在地上的幾盞紅色燈籠格外奪目。

兩人沈默了半晌,窗外小樹上的蟲鳴聲、池中魚兒躍出水面的細微嘩啦聲一時充斥了整個偏殿。

林琬琰轉身走到桌案前,略施法術,手中幻化出一把寶劍和一瓶藥膏,放到桌案上,“等她見到你時,二殿下的臉上還是莫留著疤比較好,藥膏每夜歇息前抹一下即可。這把劍我一直幫二殿下留存著,如今物歸原主。”頓了頓,轉頭深深地望了晏秋一眼,“日後,若二殿下的想法變了,願意隨我修煉的話,可以此劍喚我。”話音剛落,林琬琰便散做一團青霧不見了。

晏秋轉身,看著桌案上的白玉小瓶和寶劍,恍然間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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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日政務繁忙,安桃柚幾乎天天待在清風殿和大臣商量國事,晏秋入宮後還從未被召進大殿內過,只是安分地守在大殿門口,和門口的兩位侍衛站成一排。

“哎,下個月初是不是要舉辦女王的生辰宴了?我聽宮中的小宮女說的。”一名高個子侍衛掩面打完哈欠後壓著嗓子小聲問道。

“是會操辦,但是每年這個時候女王都會下旨從簡布置,設個午宴招待一下重臣、貴客而已,不舉辦晚宴。”站在身側的另一名侍衛懶洋洋地接著話茬。

“這是為何?”在旁聽了一耳朵的晏秋忍不住搶在挑起話頭的高個子侍衛前不解地問道,一般重大宴會都會設成晚宴,生辰宴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宴會了。

“你新來不了解,咱們女王每到生辰這日傍晚就會出宮見不著人了,第二日黃昏時分才回宮,我們這等守門侍衛也不清楚到底去了哪。”

“噢......原來如此。”高個子侍衛瞇著眼點點頭。

十幾年倏忽一過,晏秋都快忘了安桃柚的生日了,經人一說,才驚覺自己實在是不稱職,腦中開始盤算著自己應該準備點什麽禮物好,可轉念一想,如今的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怎麽能隨便送禮給她呢,豈不是要被宮內之人閑話?想到這,晏秋忍不住將眉頭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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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桃柚的生辰宴果真辦得十分簡單,宮內並未張燈結彩、大肆鋪張地進行置辦,唯有禦膳房裏的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用作宴請待客的玉川殿內一時擺滿了珍饈美酒,布置桌案的宮女們、端著食盤果盤的侍從們忙成一團,到了日中時分,殿內已是座無虛席,瑤草國的重臣、前來賀宴的他國使臣早一一坐定。

和往年一樣,除了飲酒、品美食,安桃柚只讓聲樂司安排了幾支歌舞曲藝助興。來到玉川殿後,穿著華服端坐在軟椅上的安桃柚含笑謝過賓客呈上的厚禮,心不在焉地喝著果酒。

“小臣拜見女王,這是我們文惜國國王給您親自準備的生辰賀禮,賀祝女王花容永駐、歲歲安康!”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使臣走到殿中央,雙手捧著一卷畫軸笑瞇瞇地說道。

“國王費心了,有勞使臣,到了我們瑤草國,莫要拘束,休息好了再啟程回去也不礙事。”安桃柚微微往後一擺手,立在身側的宮女上前將畫卷接了過來。

“謝女王恩典。”使臣謝恩退到案前,待所有賓客呈完賀禮後,一群穿著赭色紗裙、腰間系著飄帶的舞女踏著細碎的步子入殿,清脆的歌聲乍然響起,少女曼妙的舞姿成為座上客的視線焦點,各自自娛自樂著或搭話品評著歌舞。

午宴期間,晏秋一直守在玉川殿外,心中反覆斟酌著該不該送禮物給安桃柚,焦躁難安。

待午宴結束,安桃柚從殿內出來,見晏秋正低著頭專註地盯著地上爬來爬去的螞蟻,故意以帕掩嘴輕輕幹咳了一聲。晏秋聞聲,微微轉頭用餘光望了一眼來人,忙迅速端正身姿、兩眼正視前方。

“晏侍衛,半個時辰內備好馬車,陪本宮出宮一趟。”

“是。”晏秋看出安桃柚面上神情雖淡,但眉眼間依稀隱藏著幾分雀躍,仿佛在期待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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